[散文]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生灵

弟弟说窗台上的鹦鹉该处置了，它们的毛飞得到处都是，有很多沾上了纱网，看起来脏兮兮的，而且它很可能是呼吸道感染的病菌来源；妈妈说鸟笼不好清洗，而且小米也没了。可是该如何处置呢？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多时。放生吧，看它们那样子，不像有独立求生的能力，弟弟说找不到食物，没几天就会死；送人吧，谁要？而且要找个真正爱鸟的主人也不容易。后来弟弟又提议把鸟笼挂到楼下路边的树杈上，谁要就拿去吧，我看了一下阳台外面的情况，愁云惨淡，想象两只美丽的鸟儿在雨中敛起湿湿的羽翅瑟瑟缩缩的模样，又还不知将落入谁手，不禁心痛起来。想当初带四岁的儿子去花鸟市场买回这两只虎皮鹦鹉时，是多么兴高采烈呀，儿子站在小板凳上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，“鸟鸟，鸟鸟”叫得起劲，还煞有介事地和它们聊天。可是没几天他就不感兴趣了，现在更是瞅都不瞅，我们对每日处理它吃喝拉撒的问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。可这两只鸟儿真是蛮可爱的，它们胸腹的羽毛翠绿，额顶嫩黄，从脖颈到翅膀则是黑黄相间，像披了件美丽的披风。两只鸟每天啁啁啾啾的不知在交谈些什么，头一点一点的，有时好象还吵架，每天清晨叫得特别起劲，晚上则一声不吭地栖在那儿，也没闭眼睛，却原来是睡觉了，鸟儿原来是那样睡的，大概有点像高僧坐禅吧。它们和金鱼、文竹一道把我们的窗台装点得生机勃勃，要是忽然没了，会怎么样呢？我问儿子把鸟鸟送人怎么样，他嘟嘴又皱眉的，连说不要送不要送，看来小人儿和鸟儿还是有点感情的。唉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。 中午弟弟特地又去花鸟市场给鸟儿买了两袋小米，看来也只能将就养着了。人和动物一旦相处久了，那动物是会成为人的感情负累的。第一次证实这一看法的是老家的那只花母鸡。那是上小学时的事了吧，记得有一年阿灶舅公从乡下给我们抱来了一只花母鸡，准备让它给我们下蛋。那母鸡从她的体态就可以看出是属于温柔娴淑型的，它每天安安静静地呆在鸡笼里边，偶尔咕咕地叫两声，要求实在不多，下的蛋却又白又大。起先是隔天下一个，后来就每天一个，一天不落。每次下完蛋，它会多叫几声，那叫声还是害羞的新媳妇似的，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，在捡鸡蛋的同时给它撒点米（这是我最爱干的事），它就心满意足。本来下蛋这点事对一只以此为职责的母鸡来说也平平常常，可是随着它年龄的增长，我们一天天地吃着它的蛋，心里越来越不安，最后简直就是忧心忡忡了。它跟了我们多年，虽然模样仍然不错，但也早到了退休年龄，该叫老母鸡了吧，可怎么还会下蛋而且下个不停呢？记得太婆几次提到这事，语气里含有歉疚。好象它是碍着我们的面子，或者是刻意地要为我们造福，才这样不顾身体坚持下蛋的。我们希望它不要再生了，可它就是要生直生得我们心痛。后来，这只意志顽强功勋卓著的母鸡终于倒下，是老死的，也算寿终正寝。我们弄了个漂亮的纸盒，全家出动把它深埋在郊外的树下，回去又惋惜了好一阵子，这样鞠躬尽瘁的母鸡此后是再没见过了。想来，现在它也早该转世了吧，转成什么好呢？也许是只漂亮的鸟吧，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蓝天上，再也不用受为人类生蛋这茬罪。 最让我受打击的是那只猫。那只猫的模样实在平常，就是那种斑纹猫，有两只绿森森的眼睛，挺凶，像是鬼魅转世，看着有点怕人，起先我真是不喜欢它，可养了几天，关系就渐渐好起来了，关键是我一放学回家，它就冲着我叫，是在跟我打招呼吧，叫声还挺友好亲切的，我的生活因为有了它而多了一点有趣的内容。这只猫是我们家的生客，还不太熟悉环境，我们怕它跑丢了，就把它拴在桌腿上。那天我上学前一切如常，可是放学回来，一推开厢房的门，就呆住了，那只猫竟然吊死了，是吊在桌旁爸爸的自行车上的。这辆自行车爸爸早上才放在那儿，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它会带来这样的祸害。我想那猫一定是玩着玩着，就把拴它的绳子绕到了自行车的脚踏上，脚踏动了，就如绞刑架一般，猫儿越挣扎，绳子拽得越紧，直至它气绝。想象着猫垂死挣扎的可怜样儿，心痛得无以复加，设想了好几个假如，后悔不迭，可是再后悔也唤不回一条性命了，那样的无奈和心悸直至今日还栩栩如生。 任何与我们有关的生灵，有它的开始，也必然有它的结束，不管以何种方式。可是那朝夕相处置下的情份使我总是难以直面终了的那一日，我大概永远也做不好这样的心理准备，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心理承受力。这是件令人悲哀的事，可我为什么一而再地选择它？今后是再不能养什么小动物了，哪怕是一只金鱼。 

秋分那天下午在阳台上抓了只虎皮鹦鹉。当时正在看电视，忽听到有细细的鸟声，声音很轻，很碎。再听又没有了。又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。平时常有成双成对的白头翁在阳台上待一会儿，我都会远远地看一看，人一靠近，它们立即飞走。那天听到鸟声后，我在客厅里隔得远远地在阳台上找了半天，才看到是一只绿黄色的虎皮鹦鹉。拿出相机拍照也不飞走，只在栏杆上走来走去，后来又走到搁空调外机的栏杆下，躲在那儿。这种人工驯养的虎皮鹦鹉是不太怕人的，不像野生鸟根本靠不近。看它老不飞走，又像是生病的样子，笨笨地，行动也缓缓地，我就动了抓它的念头。当然是抓住了，中间有些波折就在此省略了。家里从没养过鸟，鸟笼也没有，当天把它装在一个铁笼子里。喂了些玉米渣。昨天中午去青石桥买鸟笼，另外又买了一只虎皮鹦鹉。因为不知道抓的那只是雌鸟还是雄鸟，在网上查过还是弄不太清楚，拍了照片给卖鸟的老板看，说是雌的成年鸟，买了一只蓝色的雄鸟。虎皮鹦鹉的颜色都特别漂亮。其实在鸟店看到的所有的鸟都好看。什么金钢鹦鹉，牡丹鹦鹉，文鸟等等。在青石桥市场我们顺便也看了看别的小动物。第一次看到垂耳兔，太可爱了。就是太贵。在卖水草的店里，我看到了长得很大株的菱，并且有些还结了紫红色的菱角。我还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菱角。店主给了我一块，硬硬的。很想买棵菱回去，只是这么大一株鱼缸都放不下。以前买过很小的一株，还没等到开花就死了。回来在网上查到，原来秋天是吃菱角的时候。在成都还没有看到过有卖菱角的，想必江南出产这个东西。今天上午出门，在威斯顿大厦门口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，开始看到是跟一个老婆婆在一起，她们问我莲桂南路，我就说坐114路到莲花小区到了。后来老婆婆说是这个女孩子迷路了。我问小女孩父母的电话，她说父母在老家达州，她早上跟外公到华西附二院看病，出来时就走散了。我可以想像得到附二院的人山人海。孩子手里拿着附二院照片的袋子，八岁半，但看起来特别瘦小。眼角挂着泪痕。问她外公的电话，她不知道。住家地址倒记得清楚，莲桂南路某某号。本想打电话给110，若孩子什么都不知道，可能就打了。只因她记得住址，我就决定送她回去。我太清楚把孩子弄丢大人的心情，一定是急死了。还好莲花小区比较熟悉，坐公交车也方便。我们在莲桂南路下的车，一下车还没过街，女孩儿就跟我说谢谢，撒腿就要跑。我拉着她过了车来车往的大街。看着她独自往前走，我没转身就走，一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。后来她又回来了，说不在这里。我又牵着她，数着门牌号，差不多又走了半站路，过了一条小街，才到了她说的某某号。可能是熟悉的地方有了安全感，女孩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送到小区门口，她说了谢谢，我叮咛她若家里没人也不要到处乱跑了，就在门口等着。她说婆婆和妹妹在家里。看她进去后，我准备坐114回去，恰好对街就是莲花小区的菜市，于是进去逛了逛，买了点菜。出来时，在旁边的旧书店看了看，看到一本赖明珠译的《挪威的森林》，有两本赖明珠译的村上春树的随笔，《远方的大鼓》和《村上收音机》，正好前些日在重读林少华译的《挪威的森林》，想看看赖明珠的译本，几块钱买下。坐114车回家已过午。2010-9-25